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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两天后的下午。

一辆白色保姆车缓缓停在御景别墅门口。

车刚停下不久, 一个女子就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只见她明眸皓齿,细腻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玲珑曲线优雅美丽的恰到好处。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为其在周身添上了一环圣光。美得让人心惊。

饶是经常见她的郑姐与小白猛然一看, 还是不禁为其惊艳。

“郑姐。小白”

安又宁拉开车门, 坐了上来。

人齐了,郑姐便向司机师傅吩咐道:“师傅出发吧, 去明蕤影视城。”

明蕤影视城是明城甚至算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影视拍摄基地。

《韶华》也是在这里面拍摄的。剧组也在此建了一个办公地。试镜大厅, 导演办公室都在这里面。

两天前, 郑姐忽然从《韶华》剧组导演助理小陈那里得到消息, 女三号的角色被人定下,无法再按之前所说的和安又宁签约。

郑姐肯定是不干,连番追问,才从小陈嘴中掏出了话:

资本方特意指定了一个舞蹈演员出演女三号。

但到底是哪个资本方, 指定了哪个舞蹈演员,小陈却不肯再说了。

到嘴的鸭子要飞,郑姐自然不肯作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与安又宁几番商量后, 两人一直决定趁着剧组还未正式对外官宣,再来争取一把。

安又宁自寿宴的第二天,腾出了空认真梳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目前可疑性最大便是安子馨和方瓷母女二人。

但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全无实证支撑。

自己无从下手时, 和身边的人去倾诉沟通探讨这件事情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但顾忌着对于安子馨和方瓷的怀疑,她没有和安鸿说起此事。

苏恬则是安又宁害怕她会过于担心, 也就没说。

而祝钦……安又宁微微抿了抿嘴, 明明她在遇困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祝钦, 但在昨天祝钦打电话过来时,不知道为何,她张了几次口,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安又宁索性不再纠结。

不管怎么说,安家绝对不是吃素的,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安家也不会善罢甘休。想必幕后黑手也是顾忌安家,才不敢正大光明的对她下手,而是使出一些阴狠招式。

在外饮食多加防备,随身也带着一些防狼喷雾,并时刻与人同行不落单。安又宁的安全极大程度上来说都是不被威胁的。

敌人在暗,她在明。

安又宁想,与其担心害怕下一次的设计什么时候到来,还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解决好现有的问题,见招拆招。

再多忧虑,无疑是庸人自扰。

并且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那人的狐狸尾巴藏不久的预感。

想开后,心里总算是舒畅的安又宁便去找了郑姐,规划了这次的出行。

“又宁姐,郑姐。这样能行吗?”小白对这个心血来潮的出行始终有些担忧。

安又宁浅浅的微笑仿佛带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只能这样去再试一试了。”

看出小白显而易见的紧张,安又宁甚至开了个玩笑,轻轻捏了捏小白的脸:“怎么,是对我没有信心吗?”

“当然有!就是……就是害怕咱们过去会见不到导演。”

安又宁与郑姐对视了一眼,显然这也是她们最担心的问题。

“有就好了。”郑姐轻轻拍了拍小白的头,“机会都是闯出来的,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据她在圈中获得的消息所言,只有今天张峰导演是一定会在办公室的。机会难得,不试过努力过才会后悔。

两地距离不远,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而几人的担忧果然成了真,在《韶华》办公大楼的大厅,三人便被前台拦了下来。

理由是今日有贵客到来,短暂封了楼,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这样荒唐的理由让郑姐忍不住气笑了。

贵客?封楼?

据她所知,连这部戏的男主角――最年轻的三奖大满贯影帝张廷兼百亿身价的富二代来试镜时,都是和每一个人一样,照常按照规矩排队试镜。

他的身份都如此按规矩行事。

这位贵客得贵到何种程度才到了封楼为他提供便利的地步,还能是个万亿富豪吗?

郑姐对这个理由完全不信,她心知肚明这也就是个不让她们进门的借口罢了。

***

“苏总。”

苏景迁顺着何特助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安又宁此时正和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并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起。

这里是《韶华》剧组的办公楼。

他忽然间想到了那天苏恬话语中提到了有关电影的事情。

是和她有关吗?

苏景迁若有所思地眨了下长睫。

他这边的动向自然被时刻关注着他,害怕一丁点没有伺候好他,让他不舒服的制片人发现。

他顺着苏景迁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原定的女三号安又宁正站在前台处在询问着什么。

制片人带着点疑惑,小心问道:“苏总,您认识安又宁?”

苏景迁没有否认,只是道:“她也是组里面的演员?”

“不是。”这下制片人被迷糊住了,这位苏总到底是认识安又宁还是不认识呢?

要说认识,怎么不知道她演员的身份?

要说不认识,怎么会那样定定地看着她?

制片人的语气中又多了些小心,他细细解释道:“之前是组里定下的女三号,但是前天您的侄子,苏书渊小少爷插来一个舞蹈演员,因此我们便把她换掉了。”

苏书渊为了捧一个舞蹈演员,把自己的未婚妻给换了?

苏景迁没有说话,人精一般的制片人立刻明白了其中有着什么误会。

苏书渊小少爷,到底是占了个小字。

与那个不知道和苏书渊小少爷有关系的舞蹈演员比起来,和苏氏掌权人苏总有关的安又宁才是最得罪不得的,他冷汗被吓出来了:

“那您看,要不重新再进行一次试镜?”

苏景迁顿了顿,沉声道:“按要求办事。”

虽然没有明着承认,但制片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果然有关系!

窥见了机密的制片人暗暗心惊,立刻在心中快速盘查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安又宁的地方。

排查过一遍发现没有之后,他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安又宁也是,有这么厉害的靠山不用,还要他们这些小人物自己发现。

真是吓死人了。

张峰导演在一旁看得简直津津有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这个侄儿和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扯上了关系。

他忽然来了兴致,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景迁,话却是对着制片人说的:“把她带到我的办公室,我亲自给她试镜。”

大厅前台。

无论与前台工作人员怎么说,郑姐又动用了很多圈中人脉,却都无法见到导演。

就在安又宁与郑姐偃旗息鼓,打算另作他法时。

《韶华》剧组的制片人忽然小跑了出来。

“安小姐!”他的声音是安又宁从未听过的曲意逢迎,“安小姐,咱们张导正要见您呢。”

***

“你来是要?”张峰坐在办公室里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审视。

安又宁笑得不卑不亢:“我想和您再争取一下女三号的角色。”

张峰对安又宁是有印象的。作为老朋友王琪介绍的人,她无论是演技和样貌都是圈内顶尖。

他还记得王琪说过她是一块璞玉,是带领中国电影走向世界的一个希望。

他也很欣赏她,并且确定她能演好。

但换人是苏书渊授意。介于他小叔苏景迁的情面,他也就一狠心,抱着对不住老朋友的想法,把她给换掉了。

却不想,他们又以这样的方式再见了,并且她和景迁似乎还关系匪浅。

张峰上下打量着安又宁,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你拍过动作戏吗?能吃苦吗?”

动作戏?

据安又宁的了解,女三号是一位娇宠着长大小公主,自然是没有打戏成分的。

而打戏,似乎只有女一号需要。

女一号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亡国公主,有勇有谋,冷静机敏,武力值和智慧值都很高,曾在战场上救过少年天子一命,打戏是必不可少的。

安又宁的眸子亮了起来。

果然,张峰的下一句就肯定了她的猜想:“你试试女一号的戏。”

“给你二十分钟,把这段好好看看。”张峰递过来一张纸。

女一号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定下了一个实力派影后张颖。完全轮不到安又宁来演。

但张颖嫁入豪门三年后一直没怀上孕,就在前不久怀上了,夫家极重视子嗣又不是差钱的人,赔了违约金便弃演了。

这件事是半个月前发生的,安又宁上次去试镜时,便发现了好几位当红大花都在试这个角色。

但因为张导的高标准严要求,目前还没有选到好角色。

圈内无数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

安又宁怎么也没想到会轮到她。

“好!”安又宁惊讶极了,但是她没有时间耽搁,心中满是喜悦与震惊掺杂,面上却还保持着沉静。

她双手结果纸张,看见上面的字后,她顿了顿,温声道,“不用准备。”

这下论到张峰惊讶了,“你确定。”

这段戏只有寥寥几个字台词,很好背。

但台词并不是演戏的灵魂,人物才是。而这段戏中恰好有着很深刻的人物情感转变。

无台词演戏,才是最难的。

张峰是一个有要求的人,即便出于苏景迁与老伙伴的缘故,给了她一个机会,但是到底能不能把握住,还是要看她的实力。

出于苏家的情面换了一个戏份本就不多甚至还能再删减到更少的女三号,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女主演选定的。

“不用。”安又宁浅笑着。因为喜欢女一号林溪这个角色,之前虽然定的是女三号,但她还是将女一的剧情阅读了好几遍。

尤其是这一段,她最为喜欢。林溪的善良勇敢正直坚强等一切她所珍视的品格在这一段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也曾在心中暗暗揣摩过,要是她出演的话该如何演绎。

“好。”看着安又宁面上的自信,又想到了老搭档给自己推荐时候的骄傲,张峰忽然心中多了一份期待,“那来吧。”

试镜的房间中还要一个小房间,为了不打扰演员演戏情绪发挥,导演一般是坐在小房间内管戏的。

玻璃是单向的,从小房间看外面是一清二楚的,而从外面看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安又宁一进房间便隐隐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小房间。

那里面似乎有一道目光格外显著,温和却极具存在感侵略性,让她没有不舒服但隐隐有感到有些别扭。

但很快,随着一声action,她酝酿了一下情绪,便立刻进入了状态。

她出演的这个片段是林溪女扮男装被发现后,被众人赶出朝堂却意外得知敌国要对他们进行夜间偷袭时她的反应。

作为被驱逐者,看着驱逐者倒霉本是一件快事。

作为想要报仇而潜伏入朝的亡国公主,看着灭了自己国家的王朝被攻击,也该是一件快事。

但她却在沉思过后,立刻向太子修书一封,用飞得最快的信鸽寄了过去。

在表演的最后,干完了所有事情,她向着遥远的西方深深凝望了一眼。

站在舞台上的安又宁,即便是这样一个简陋的试戏舞台,都立刻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此刻的她似乎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在惟妙惟肖地演绎着另一个和自己全然不同轨迹人的人生。

“好。”导演在幕后看着相机中的安又宁,忍不住点了点头,低声赞叹。

“只不过。”他微微蹙起了眉,“她最后的这一个眼神?”

“是释然。”一个偏冷质地低沉声音在旁响起。

张峰闻声转头看去,只见发声者是苏景迁。

此时他静静地着前方的女子。演完戏后的她,又回归到了平时的样子,但却又和平时娟好静秀的她不同,是还带着一点角色的影子闪闪发光的她。

“释然?”

张峰在口中低低重复着,而后眼眸亮了,沉沉地赞叹了句“不错。”便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一副如获至宝暗暗惊喜的模样。

房门被猛然打开,张峰走了出来。

安又宁看去,却从那个隐隐的门缝中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就在她想细看时,下一秒,门就关上了。

许是自己看错了,她想着。

“挺好,但你最后的那一个眼神。”张峰面上还满是严肃,“是什么意思?”

“是释然。”她收回了深思,直视张峰导演浅浅笑了一下。

“很多人都会演愧疚,而你却演了释然,是不是演错了。”张峰挑了下眉。

安又宁却没有丝毫忐忑,还是如常般淡定:“她有愧疚,但如果全是愧疚,那似乎就不是她了。”

“她是亡国公主,女扮男装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国家报仇,的确会恨现在的统治王朝。”

“但是因为有着一对有着名君才能,却无奈身处末朝的父母。”

她顿了顿,在这一刻她似乎又变成了她:“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复仇是可笑的,国是为民所破,是万千受苦的百姓推翻了王朝,而不是新朝。”

“但人总是要有寄托的,复仇是国破家亡后她的唯一寄托。”

“被父母从小教育着要执法如山,守身如玉,爱民如子,去蠹如仇的她一定知道父母是不想她为了报可笑的仇而牺牲掉众多百姓。”

安又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她知道她的家人一定会为她的所作所为而自豪。”

“所以她释然了,因为她想这是她该干的,也是父母要让她干的。”

“并且,复仇已经不再是她的寄托了,百姓才是。”

张峰终于出了一丝笑意:“不错。”

他望向安又宁身后:“把你经纪人叫来签约吧。”

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本来是来争取女三号,却不想得了一个女一号。

安又宁三人回去的时候,车内充满了愉快的空气。

小白满脸开心:“真想知道那个把我们挤下去的女三号,看见我们成了女一号是什么反应。还不得被气疯了!”

郑姐脸上也是罕见的得意,她矜持地点了点头:“的确。”

“还有那个眼瞎的资本方!哼!还好有他,换了我们!要不我们没准还演不成女一号呢。”

“的确。”郑姐继续应和。

“还有……”

众人说笑声中,安又宁却忽然又想起了那个隐隐出现的身影……

是他吗?

作者有话说:

执法如山,守身如玉,爱民如子,去蠹如仇――清朝金兰生《格言联璧・从政》

第14章

三月十四号这天是个吉日, 宜开业。

《韶华》剧组在这天正式开机。开机仪式定在了上午十点。

早上九点,安又宁便已经在化妆间收拾完毕。

“又宁你好美!”苏恬托腮看着眼前古装扮相的安又宁不由有些看痴了,由衷赞叹。

这已经是小白第十次听到苏恬说这句话了,但是她却还是如前九次一般暗暗点头附和着她。

毕竟真的太好看了!

安又宁本身就生的美丽非常, 眉似远山, 水剪双眸。

因为角色前期是女扮男装,她的眉毛刻意被画成剑眉, 利落的高马尾将其雪白优雅的天鹅颈完全露出, 紧身劲装将其纤腰, 英气中又不失精致秀丽, 又美又飒。

往往都说古装扮相是最考验颜值的,小白觉得自家演员果然真的是一等一的,简直要把她给掰弯了。

此时她正微微含笑,即甜美又帅气。

“咔嚓”一声, 被蛊惑的苏恬迅速摁动快门,把这珍贵的一幕记录下来。

安又宁对于苏恬忽如其来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而且又宁好厉害!那天都没顾得上跟小叔说这件事情,你就全凭自己的实力获得女一号!”

安又宁签好合约便将自己出演女一号的好消息赶忙告诉了一直为自己挂心的好友。

苏恬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很为安又宁高兴,开机仪式一大早就来了她的公寓, 说是要跟她一起参加开机仪式感受一下氛围,顺便蹭蹭她的喜气。

顺带还带了一颗元宝树一颗发财竹以祝贺她演绎顺利。

“谢谢恬恬。”被这样夸总是让人开心的,安又宁也不扭捏,她含笑着轻轻拍了拍苏恬的头。

“唉, 我哥没能来,真的是他的大损失。”苏恬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手机上的绝美照片为其惋惜至极。

她努了努嘴, 嗔怪道:“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自从伯母生日宴后,他便天天早出晚归的,忙得四脚不沾地。”

说完,感觉像是有什么异议,她连忙补充道:“不是去外面花天酒地哦!又宁你放心,我哥绝对对你痴心一片,你嫂子的地位有我售后!无人可以撼动!”

苏恬向安又宁夸张地挤眉弄眼。

安又宁脸皮薄,每次打趣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后面知道了越害羞,苏恬闹得越厉害,每次也就强撑着面上场面,但看似平静而内心却总是有些羞意。

可现在心中被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并《韶华》占据了全部内心,也就无暇顾及这些小情小爱,更别说因此忸怩了。

于是,安又宁微微含笑,平静道:“我当然相信书渊哥。”

她细细替他向苏恬解释道:“前几天和祝姨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她提起过。书渊哥最近好像是在忙什么新项目。”

“哦~是这样啊。”

想着最近和堂哥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脸上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苏恬了然中又带着点人性化的心疼点了点头,想必是因为是工作太累了。

看着安又宁对堂哥的事情如数家珍,苏恬又露出了一丝坏笑,意有所指:“果然,我的消息不如准嫂子灵通。”

她忽然有些感慨:“好快呀,再过不到年,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抓住安又宁放在膝上的手:“以后咱们俩也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啦!”

安又宁笑着回握苏恬的手:“当然。”

虽然据安又宁的判断,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都是因为婚事而导致的。

但是不论从婚事是两家母亲一起定下来的,祝钦也是如亲生母亲一般疼爱着安又宁这方面考虑,还是从退婚就是成全了幕后黑手的意这方面考虑。

因为避难而决定退婚才是最坏的选择。

不退婚才是最优选择。

安又宁就从未有过退婚打算。只等明年年后如期举办婚约。

“哦,对了。”说起婚事,苏恬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宁你知道吗!祝朱!”

“嗯?”

《韶华》筹划了很久,因此在女一号选定后不到半个月,便准备开机。时间短任务重,最近安又宁都在忙着熟悉角色,没有太过关注圈内八卦。

“她要结婚了,和程之航。”即便周围没有外人,但苏恬还是下意识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在下个月。”

安又宁眨了眨眼睛:“这么赶?”

“谁知道呢。”苏恬摇了摇头,又同情地叹了口气,“唉。听祝家那边一个表妹说,她好像不是自愿的,那天的事情也许另有隐情。”

“但这门婚事却就在当天程之航向祝家求亲中定了下来,祝家对外的说辞,和祝姨之前说的一样,宣称他们之前早就在一起了,于是那天才干出了那样的事情。”

安又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看来这个程之航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也不知道祝朱之后怎么样……”

确实,和他合作拍戏的时候,安又宁就觉得他心思过于深沉,而与他刻意保持了距离,却不想还是传出了绯闻。

而祝家这么着急行事,安又宁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祝朱的父亲,祝家现在的掌权人自持身份,好面子是出了名的。

但事情的全貌究竟如何,安又宁也并不清楚,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苏恬的手。

“又宁,准备入场了。”正说着,郑姐忽然推门而入。

“人齐了?女三号到了?”小白看了眼表,已经九点半了,不由心中感叹,女三号真是背靠资本就有恃无恐。

照理说,安又宁化完妆换完服饰本也不该这么清闲的,只是女三号一直迟迟未到,出于对要捧她的投资方的顾虑,全剧组的人便一直在等着她。

郑姐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等到关上房门才出声道:

“没有。听他们的意思,她今天好像是不来了。导演当场就发了火,索性也不管她和那个投资方了,让我来叫你过去,开机仪式准备开始了。”

“不来了?”苏恬本以为迟到一个小时就够离谱的了,却不想那人居然彻底不打算来了。

连一向沉静的安又宁都面露惊讶。

众所周知,开机仪式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每个剧组都极为重视,而女三号的扮演者竟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苏恬继续问道:“你们这个女三号真是够狂的,她是谁呀?”

安又宁没有和苏恬说过她原本饰演的是女三号但被人抢了的事情,因此苏恬还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

“不知道。”郑姐摇摇头,“只是听说是资本要捧的新人,好像姓安?和又宁一个姓氏。”

“安?”苏恬诧异挑了下眉,“和又宁是本家耶。”

安?安又宁只觉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想法转瞬即逝,下一秒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郑姐继续道:“今天她没来,听说就是和捧她的资本方出去游玩了。”

闻言,小白瞬间被气成了气鼓鼓的河豚:“她这么不重视这件事情,当初干嘛还非要抢!得到了又不珍惜!”

“要不是我们又得了女一号,不然……”

“没事。”安又宁笑着打断了小白的抱怨,又安抚地向从小白话中察觉不对的苏恬眨了眨眼,“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只是以后要遇见她一定要小心点,谨言慎行。”

郑姐赞同地点点头,这个人从目前表现出来的行为看就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人,还和安又宁有过那样的牵扯――

被自己挤下去的人又当了女一号,想来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太开心的事情,万一要对付她们也就不好了。

“那咱们过去吧。”话说的差不多了,张峰导演也在气头,不想惹他的矛头,安又宁一行人穿戴整齐,一齐去往楼下。

苏恬也带着手机跟着下去了,只不过因为不是参演人员,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就站在稍远处的外围,看着仪式进行。

十点多的太阳逐渐热烈起来。

张峰导演正用一种学生时代校长演讲的缓慢的惹人入睡的调子念着稿子。

苏恬躲在了树荫下,又在给人群中的安又宁不断拍照。

拍到的美图越看越好看,不发给谁真是可惜了。

她的手指在下巴点了点,配了一个“速来!!!”的文字,便转发给了苏书渊。

而后想到了刚刚从小白那里听到的事情,又加了一句“又宁被人欺负了!哥快来撑腰!”

***

叮咚。

要求静音的会议室中忽然传来的手机铃声让众人一怔。

正在上面讲着PPT的人停了下来,全场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聚集在了声音的发源地――苏景迁身上。

苏景迁看也没看手机,直接把亮了的屏幕关上,双手交叉握在桌上:“抱歉,请继续。”

三月十四日,是苏氏集团高层和秘书处的人在一年中最为小心谨慎的日子。

众所周知,在这一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向宽和的苏总心情不好。

他从不发脾气。

但是当你在这一天做错了事情,他用看似平静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目光仿佛拥有了重量,沉沉压的人不敢头,只觉凉意从尾椎向上涌,让人畏惧。

因此在这一天,大家都会变得格外小心。

和父亲苏航通过电话,苏景迁将何特助叫了进来。

在等待的空隙他点开了刚刚苏恬发的消息。

只有一张图片和两行文字。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今天《韶华》举办开机仪式?”

冷不丁听见苏景迁问起这个,一进入办公室便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何特助一怔。

他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点,今天其实是苏景迁亲生母亲的祭日。

因此即便早早就知道《韶华》今天开机,但介于今天的特殊性,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却不想……

虽然苏景迁的想法不好琢磨,但是何特助能干到他身边的第一人,对于他心思的揣摩也总是能对个百分之五六十。

但在和那位安家小姐有关的事情上,他头一次这么对于苏景迁的想法如此捉摸不透。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回道:“张峰导演之前还邀请咱们过去,今天下午没有什么会议。”

只是还有好几个提案等待着苏总的决策。

他识趣地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而后试探道:“刚好空闲,那我现在就去叫司机,去赴张导的约。”

苏景迁没有回答。目光反而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何特助以为他不会回答,正为自己的逾越,不该随意揣测老板心意而懊恼时,只听到苏景迁沉沉应了一声:

“嗯。”

作者有话说:

小恬恬: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不仅没有了零花钱,还会手盲眼斜发错消息:(

何特助:我才是真的难qaq,铁树开花老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一猜一个错……

――

23号上夹子,当晚23点会更一个肥章哦~早睡的宝们不用等,可以第二天再看!啵唧啵唧!

第15章

开机仪式结束, 下午两点,是媒体采访的环节,也是剧组主演们第一次对外亮相。

苏恬本来是想留下来陪着安又宁的,但下午有一个世界名家的画展, 门票也是她抢了好久才抢到手的。

因此在安又宁地劝说下, 吃过午饭后苏恬便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了。

午饭过后的时光总是慵懒闲暇的。

剧组工作人员或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和相熟的人一起谈天说笑,或回房休息以休整状态等待下午的拍摄。

就在氛围一片轻松祥和之时, 忽然之间, 几位陌生人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目光。

尤其是几人中为首的那个人。

他穿着羊绒衫外套西服, 步履稳健, 神采英拔。

剧组鱼龙混杂,工作一段时间下来,往往便练就了极强看人能力。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只凭他周身气场, 在场众人便断定其身份一定不简单,话题瞬间改变风向集中在了他身上:

“这位是谁?你们见过吗?”

“他来咱们剧组是要干什么?”

旁边一个行业老人瞥了他一眼,一副驾轻就熟的口吻点评道:“啧,穿的是Loro Piana,戴的是万宝龙, 一看就是那种走低调奢华的有钱人,像这种人过来,多半是来找相好的。”

仿佛是在验证他话中的正确性,正说着, 剧组的一位女演员便目不斜视地走向了他。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饰演女二号的卢笛笛。

卢笛笛演技不差,是童星出道, 很有观众缘。并刚刚凭着一部古偶剧大火一跃成为当红小花。

“他是来找卢笛笛的?”

“卢笛笛什么时候抱上了这样的大腿。”

卢笛笛自然听不见这边细碎的闲聊, 抑或是听到了也毫不在意, 她整理了下发型,抿了下唇,柔情万种只在一个抬眸,风姿绰约地走了上去:

“苏总好!我是卢笛笛,之前有缘在《蝶影》的首映礼上见过您一面。”

苏景迁顿住脚步,只见是一个陌生面孔。

他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已经对于何事何地见过这人全无印象,但还是温声道:

“你好。”

“景迁?你怎么来了”

正说着,被场务从休息室中叫来的张峰的到了。

“笛笛也在?”张峰等到了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卢笛笛,他有些惊讶,他看见苏景迁出现还以为是来找安又宁的,“你们认识?”

“之前在《蝶影》的首映礼有幸见过见过苏总一面。”卢笛笛笑得坦荡,“便想着来打个招呼。”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别人管他叫做苏总。但是就之前在《蝶影》首映礼时,众人对他的态度来看,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而他的样貌气质也堪称极品,容貌俊朗,不输娱乐圈当红小生,沉稳成熟的气质简直可以将他们瞬间秒杀。

因此在又看见他的一瞬间,她便立刻迎了过来。

要是他对自己没兴趣,她也没有损失;要是有,那她一定不亏。

机会总是要靠争取的。

“噢噢,《蝶影》,怪不得呢。”

说来也巧,苏氏刚刚涉足演艺圈,投资了两部剧,第一部剧是《蝶影》,第二部剧就是《韶华》,均有卢笛笛参演。

张峰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一圈,“那景迁今天过来是要干嘛?”

苏景迁一顿,没有立刻回答,他不动声色从人群中扫视过去,目光最后落在了一道绿影上。

剧组上人很多,几乎所有人都在或小心,或正大光明地注视着他。他们俩人中间填满了人,安又宁身量又不是那种鹤立鸡群的高度。

本来只是被爱凑热闹的小白叫着看过来的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忽然看向人群中的自己,一瞬间,她的视线被他如深海般温和平静却又深不可测的目光锁在原地。

就这样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安又宁倏然移开了视线,顺势垂下了头。

“我侄女让我过来一下。”她听到他这样回答道。

安又宁纤长浓密的眼睫一颤。

苏恬?

侄女?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连将苏景迁当作半个侄儿的张峰都有些诧异。

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剧组工作人员中居然有苏景迁的侄女?

苏景迁自然看出了张峰的疑惑,但他没有多加解释,向张峰微笑告辞后,便走向了那绿影的所在。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移动,只见苏景迁径直走向了女一号的扮演者安又宁。

安又宁是苏景迁的侄女?

众人看着站在一处的两人诧异极了。

他们居然是叔侄关系?

张峰更是震惊,他和苏景迁很熟,对于苏家情况也大致了解,但却从来也不知道他有一个姓安的侄女。

难得是很远房的亲戚?

许是叔叔长得太过年轻英俊了。

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处,不像是叔侄,反倒像是一对夫妻的。

“是苏恬让我来的。”他对着安又宁解释道,而后极其自然地越过了她,率先走进了房间。

他一系列举动让安又宁也有些错愕,她本想说什么,但是盯着外面一圈众人窥测的目光,她一顿,还是将房门关上了。

苏景迁走进房间,仿佛进入了自己的屋子一般,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屋中桌前的椅子上。

安又宁却没注意到他的行为,想着他刚刚说到话,回复道:“恬恬她刚走没多久,好像是去美术馆了,现在去可以遇见。”

但不知道为何,口口声声说是要来找侄女的男人,却没有动弹,只是手指轻轻在膝上敲了两下,而后淡淡“嗯”了一声。

作为剧组的主要投资方,苏景迁现在就算是剧组的金主爸爸,严格来说,连这件屋子也是他的。

他要待在哪里都不是她能决定的,他的行为惹得外面众人心思如何起伏也不是她能管的。

所幸她也不管了。

安又宁也随意找了一个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语气诚恳:“角色的事情还没有和您说谢谢。”

“角色?”苏景迁重复着,轻轻敲着膝盖的手指一顿。

“谢谢苏总给的机会”安又宁笑得大大方方,“想必之前能见到张峰导演想必是多亏了您。”

她怎么知道和自己有关?

苏景迁为她敏锐的洞察力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没有否认。正又要说些什么,余光忽然被桌子上摊开的书所吸引。

书是熟悉的黑底红色花纹的包装。

书是打开的,苏景迁的目光扫过纸页,几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三个字“私生子”。

字不大,却说不上的刺目。

孤独而寂寥的人生让人们放纵欲望,又继续导致着下一代孤独。

“你在看《百年孤独》?”

《百年孤独》这本书,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读的可不多。

“嗯。”安又宁点点头,目光也随着他落在了书上。

这其实是她第二次读这本书。

每一次阅读,似乎都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上次阅读还是在大一。是她刚刚从“家里”搬出来,独自一人居住的时候。

当她或孤独或纠结的时候,窥见先哲的思想与其对话会莫名让她平静。

而最近,心绪起伏颇大的她,便又开始捧起这本能让人沉静地书细细品读。

在安又宁很小很小,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她还是一副直率思绪不加掩饰,一眼能看到底的性子。

可后来随着父母离婚,继母嫁入先后又生了两个弟弟妹妹之后,

在一次次的悲惨之中,看着父亲用曾经抱着自己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其乐融融时,她便无师自通学会了掩饰情绪,仍心中情绪如何波涛汹涌,面上时刻波澜不惊。

可现在,安又宁只是看着书,没有与苏书渊对视,但是他似乎就察觉了她情绪的低落。

他看着面前这个看着书页似乎陷入了某种悲伤情绪的女孩,忽然道:“痛苦,需要靠我们自己去慢慢化解。”

“曾经爱过,伤过,痛过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

“当我们对痛苦无能为力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些痛苦慢慢走远。”

他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并在用书中的原话安慰她。

安又宁听着他用缓慢的语调诵读出这段她最喜欢的段落时,不知为何自心底涌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忽然有些鼻酸。

就像是摔倒了的小孩子一样,没有大人在身旁时,不会哭也不会闹,自己以手撑地,拍拍身上的土就能轻松站起来。

而当大人就在身旁时,当他们着急忙慌地跑来询问你的伤势时,内心的委屈和难过会被莫名放大,直到嚎啕大哭,等着家长的百般安慰。

但他们之间,却并不是孩子和家长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机缘巧合下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

安又宁极力将情绪压制下来,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抬起长睫看向他,直直撞入了一双沉着温和,包容如宽阔大海似的眸子中。

安又宁的眼睛本就生的美,明媚的丹凤眼又大又亮,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眸中还含着微微水光,如小鹿一般清澈透亮。

被她满是感激信任地看着,苏景迁冷不防心中一动,把自己从未对外人说过的话说出了口:

“而私生子从生下来便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带来的痛苦似乎却无法化解。”

她还是那样澄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苏景迁也没有期待她的回应,他只是忽然很想倾诉些什么。

没有由来的,忽然想和这个年轻的还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小姑娘倾诉些什么。

他笑了一下,便想岔开话题。

安又宁却在沉思一会儿后忽然道:“也许是一个错误,但这份错误却与他们毫无关系。”

她顿了顿,低声道:“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天生就低人一等,似乎从一生下来就亏欠着谁一般。”

大家都说,私生子一生下来就错误的,可是诞生与否的决定权并不在她们自己手中。

仔细想想私生子还不如她这个重组家庭呢,即便父母给予的爱少一点,好歹她有着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而私生子却从一出生就连身份都没有,一生下来似乎就亏欠了原配,亏欠了原配的子女一般。

她抿了抿唇,因为刚刚的伤感,本就丰沛的情感更加浓郁,一种对于他们感同深受的同情和伤怀席卷了她。

“私生子不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吗?为什么要替他们辩解?”他诧异于她反驳,下意识地反问。

她回答:“我想,一个人的好坏,与出身无关,而与人的本真有关。”

“出身无法选择,想来他们也不愿诞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也许是聊天中变得熟悉了,也许是刚刚他的安慰起了作用,她说话逐渐大胆起来:

“只是您出身尊贵,家庭幸福美满,才体会不到他们的苦楚,如果您也是这样的出身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她顿了顿:“而且错误总能化解。”

“放过自己。不要为了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愧疚。”

她用一种和刚刚苏景迁相似的缓慢语调继续说着《百年孤独》里的后半句:

“忘掉刻骨铭心的伤痛,忘掉痛彻心扉的感情,你才会在拐角处遇见幸福。”

“放过……”苏景迁重复道,忽然笑了。

他笑得安又宁莫名其妙,他包容友好的态度,让刚刚话有些说重了的她忽然有些愧疚。

“抱歉。”她说道,“我的情绪有点激动。”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没有说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她,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十三岁的少女,忽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奇妙感。

此刻的他正以一种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着她。

“是我该抱歉,我太过偏激了。”

他的语气温和而诚恳,安又宁一下就听出了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不只是一句空言。

也许是被他的包容鼓励到了,她又大胆了一些,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直率,直言问道:

“您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有点。”他一点也不诧异她的发现,只是轻松了很多,将身体轻轻依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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